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裂怀但扣的郭麻子

郭麻子做了一辈子豆腐。就是割资本主义尾巴那年代，他也没误住做豆腐。也不是公社和大队不割他，是一割他，舌头就卷刃。咋个卷刃了，就是割的人一来，郭麻子就给小葱拌豆腐，散酒倒满碗。并对割他的人说，吃饱、磨快了舌头好割。结果，郭麻子这豆腐坊倒像韭菜，越割越旺。

郭麻子不仅让人割，还自己割了上交。他逢年过节，总要提上几块豆腐给常猫腻他的人送去。

郭麻子的豆腐坊临街，我看他出来进去，夏天总是光膀子，冬天也是裂怀但扣（即不扣扣子敞着怀）的。他的肚皮特别白还忽颤，就像他做的豆腐。别人做下豆腐，都得担出去走街串巷地卖。我就从没见过郭麻子担着卖豆腐。当年公社、粮站、供销社都有食堂，倒是这几个食堂的大师傅常去他那里端豆腐。双龙人把买豆腐都叫端豆腐。这种叫法或因过去买的少，买上就用手端着而来。

有年，公社新来了个陈副书记。这人是造反派起家。还是个大学生。陈副书记来了后，各方面表现都很积极，想大干快上，改变双龙的落后面貌。他首先抓郭麻子这个滚刀肉。先是带民兵捣毁了他的豆腐坊，后又把郭麻子带回公社的学习班。陈副书记亲自给郭麻子一个人做思想工作，让郭麻子深刻检查自己犯的严重错误。陈副书记说一千道一万，郭麻子总是一声不吭。陈副书记看郭麻子大冬天还敞胸露怀的，就叫郭麻子严肃点。郭麻子说，他这叫襟怀坦荡，明人不做暗事。他说他做豆腐也是满足人民生活提高的需要。他倒也不想做，起五更睡半夜、气熥（tēng把熟的食物蒸热。）火燎的，架不住有人要吃豆腐，尤其是公家人。这郭麻子还建议陈副书记，把他转成做豆腐的正式工，专门做豆腐，供应全公社。要是真这样，就显出了你陈书记一来，大寨学得好，双龙公社社员的生活水平立马就提高了，提高的表现在有豆腐吃了，而且不像城里是凭票供应的，咱们是想买多少买多少的。大喇叭里也不是常说咱们物资丰富、市场繁荣，人民生活芝麻开花节节高么，咱们公社也不能拉后腿啊，再说了，要是意大利那个叫甚尼的货蹿到咱们这，照上点相往外国一发，那不是给咱们露丑么。

本来是陈副书记给郭麻子办学习班，倒成了郭麻子给陈副书记办学习班了。也不知是陈副书记转变了思想观念，还是拿郭麻子没办法，也抑或是陈副书记要长期做郭麻子的思想工作和监督改造他，反正，陈副书记住到了郭麻子家。郭麻子又做起了他的豆腐。而且做得比以前还多了。这从他倒出来的豆腐浆能看出来。他家住临街路南的高坡上。以前倒出来的豆腐浆到了冬天，流不到坡下就结冰了，这会儿冰都能结到路中间了。

后有传言说，郭麻子天天给陈副书记吃炖豆腐。郭麻子老婆还天天黑夜给陈副书记端热豆腐浆泡脚。郭麻子的大小子挨虎，笨得文革前蹲了好几班，始终都没升到三年级却被推荐上了南开大学。是不是陈副书记力推的，这个不好说，反正，挨虎上大学，是在陈副书记住他家时走的。

、9、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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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授权发表

编辑嘉怡

贾振声年7月出生于内蒙古自治区土默特右旗双龙镇。年考入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（现已并入中国农业大学）。内蒙古工业大学副编审，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，九三学社社员。习诗30余年来，在《诗刊》《人民日报》《星星》诗刊、《诗歌月刊》《飞天》《青年文学》等60余种报刊发表诗歌、散文多件。

年出版《装订鸟声》诗集（天津人民出版社）《贾说不假》随笔集（远方出版社）各1部。两部书被双龙镇博物馆收藏展出。年又生了私生子（指没走出版社、自印的）《我兄弟般的学生》和《我诗里的土默川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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